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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日文混合Blog 


by dragon007cc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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樱花祭

樱花祭_e0063982_0225864.jpg
  周六阴云密布,气温降低,天空不时飘过一阵细雨。本来计划在晨光里再摄几张樱花,给这个花期划一个句号。看这天气,加之昨夜曾经的狂风,或许地上残留的花瓣也被吹得七零八落,顿时兴致陡落,机械地把玩着手机,消磨时光。



  这是一年一度的樱花期,突然间开放,突然间飘落,前后不过一星期。即使今天这样的闭幕时刻,微信“朋友圈”里樱花依然是当仁不让的主角。每年这个季节,列岛到处静静地骚然。静静地,是列岛的外在特征,没有喧哗,没有人声鼎沸,井然的秩序跟平常毫无二致。骚然,是一种氛围,一种直觉的感知,只有身临其境才可以体会得到。当满员的电车掠过一片樱树,周围的人扭头观望时,当街头不时有人驻足摁下快门时,当院子里的草坪里铺上了蓝色的油布时,当“花见”的广告牌出现在车站时,当白日里突然嗅到一阵阵啤酒的味道时,这种骚然便毫无遮掩了。当然,最主要的是铺天盖地的花儿本身,让你很难不感到骚然。

  那天,午休后,年轻的同事问,中国有赏花(花见)的习惯吗?这个问题很难用有或没有答复。在日本经常会碰到这样看似简单却要费一番唇舌的问题。记得刚来日本那会,去日本人家里做客时,就被问道,中国有没有豆腐,有没有酱油,有没有纳豆。有时候,同事会突然问道,中国现在最有名的歌星是谁,最流行的关键词是什么等等。

  每每这样的时刻,才会让我醒悟这是在一个不同的国度。这里有这里的常识,这里有这里的逻辑。一个有一亿三千万人口,南北陆地三千公里之距的单一民族,单一文化的岛国,同一性是她显著的特征。一个歌星或演员的出现,一昼夜间会家喻户晓,一种流行会瞬间渗透到列岛每一个角落。在产业界更是如此,一个新技术,新概念,新鲜关键词,一经传入,很快便琅琅上口,好像每个人都是专家似的。

  比如赏花,不是仅仅去看看,拿相机照两张照片了事。而是,席地而坐,或者打开一盒便当慢慢咀嚼,或者大家喝酒唱歌取乐。而且这个“花见”已经是专指赏樱花的名词了。如果是这样的赏花,你很难说中国有。但是,广义的赏花,中国无处不有,只不过地方不同,花色有异,季节错落而已。何况这个樱花还是来自中国。同事颔首称是,他补充说,樱花是平安朝从中国引进的。

  樱花在列岛登陆后,吸收了岛国的特殊地理气候,也变得泛在而同一。从冲绳到北海道,从乡村到城市,她都是有名有实的居住者。

  樱花是蔷薇科李属,花瓣的形状有点像我们晋西北的杏花。但是从来不为杏花所动的笔者,一来到这块土地,就为樱花叹服。那时候,为节省胶卷,一年照一本照片,很认真地标上题目,想着照满三本影集后就该回去了。想来就像昨天,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三年了,想不到居然在此地呆了如此之久。已不再标记第几次观樱,不再增加纸质的影集,改为数字的文档。没有了物理空间的限制,可以随心所欲地照相,偶尔翻翻过去的照片,勾出了逝去的记忆。

  赏樱花的时节,日本各地到处都可以看到“樱祭”。这个祭字是节日的意思,非要翻译的话,有点像中文里庙会的会,赶集的集这样的内涵。汉字传到日本后,跟本土的文字发生了不同的进化和演绎,有时难免令人感到时代的错位。如果直接把这些词,放中文的语境里,或许有人会想入非非。文字作为传承,在中日之间既有方便又有尴尬。

  日本人叫赏花为“樱祭”,是一种不反映在日历上的节日,是一种心底的节日。尽管仔细观察的话,会注意到枝头花蕾的膨胀,尽管电视里预报着开花前线的迁移,但是,当突然绽放的花朵出现在面前,从天而降的花雨洒落肩头时,你知道,春天来了。

  春天来得如此突然,如此淬不及防。如此不经修饰,又如此妖艳张扬。我总有一种幻觉,这樱花就像突然出现的少女,浓妆淡抹,在随处可见的T台上展现她的新衣,她的妖娆。不管你摄动快门,不管你饮酒吟唱,你只是舞台下的看客,她才是舞台上的主角。

  这主角,匆匆而来,匆匆而去,比岛国的工薪阶层的节奏还要快。或许她知道时光的短暂,知道养儿育女,辛勤劳作的艰辛紧跟其后。所以,她铆足了劲活出洒脱,活出豪放。当你还在为她变幻多姿而惊讶时,锣鼓嘎然而止,洗净脂粉,她已经拂袖而去。

  有短歌这样描述赏花人的心境:

  下榻山麓边。
  惯看春来花枝展。
  夜深酣睡眠。
  梦中繁花犹再现。
  樱瓣飘飘然。


  春天的突然出现,使我们的肌肤温暖,肉体炙热。樱花就是春的使者,她传递的信息只有一个字,活。而且是那么急促的催促:活,活,活。

  所以,当繁华落尽,地面铺上一层粉衣,河里流淌着她的脂粉时,我丝毫没有一点伤感,而是得到些许感悟。洗净了铅华,风韵犹存,在你不经意时,她已经生儿育女,消失在朴实无华的寻常岁月。

  年轻时,我们追逐樱花,设法找到名园胜地。比起当地人,我们更热衷于照相,观景。从筑波山麓到东京的一些名胜,每年都要跑好几个地方,似乎收到相机里才算是过了这个“樱祭”。后来,发现到处都是樱花,自然生长的,更加丰富多彩。

  十年前,搬到这个地方后,附近一个叫三池的公园,有山有水,有青竹,有翠柏。樱花盛开的时节,有孩童的嬉闹,有老人的搀扶,有情侣的牵手,有小鸟的鸣唱。不用刻意去追寻,靠在公园的长椅上,既看花也看人,年年花常新,人不同。

  在我们看来,樱花是那么的短暂,在天看来,我们的生命只不过一个瞬间。樱祭也是人祭,活着就该痛痛快快。
by dragon007ccj | 2015-04-05 00:19 | 中文: 走馬観花